伍
黑鳳祭台重新回到了天空中,與其它祭台的高度平齊。原本盤旋於天空中的鳳鳥在完成祂們使命後失去了蹤影。
終於能鬆一口氣了,我放下心後朝一直在身後守護我的學長露出笑容。他也剛好收起烽云凋戈向我這裡走過來。
「學長,我表現的怎麼樣?」辛苦了那麼久,我還蠻期待被稱讚的。
「還不錯。」說完,學長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我便跟著看過去,琳婗西娜雅和幾位藍袍也過來找我們了。
「辛苦妳了,這樣聖地的復原工作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接下來……」她看了一眼黑鳳台上那佈滿狼籍戰鬥過的痕跡。「我們處理就好。」
意思說我們任務已經結束了。
我點頭跟鳳凰首領致意,然後正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但有某種感覺突然浮上我心頭,讓我止住了腳步。
「怎麼了?」學長看我突然停下動作所以出聲問我,連鳳凰族長他們也感到好奇。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手自己碰觸了身上的收納袋,從裡面摸出一個小盒子,「可以幫祢。」說出口的話並不是在回答我身邊的人,接著便在眾人的詫異下跑出去,踩進了中央的水池內。
是黑鳳在跟我對話。
「……!」好像有其他人在叫我,但我沒聽到。
「『黑鳳的水行之印,我以言靈之力輔助祢淨化祭台,去除所有污穢之物,使黑暗氣息不得入侵。』」
我將盒子打開,並把裡面的水晶浸入水中施以言靈的祝禱,環繞祭台四周的符文再度發光,讓祭台中央水池的水不斷溢流過地面。那些鬼族留下的黑色血跡或殘駭,在碰到水之後被強硬蒸發,是黑鳳的力量讓水變成淨化之水,洗滌掉所有鬼族黑暗的痕跡。
黑鳳寄宿過我的體內,祂對我是什麼種族還有什麼能力再清楚也不過了,知道我能使用力量幫祂。
直到所有痕跡都消失為止,池水才停止溢出,這時我手上的水晶已經完全消失,我也終於回過神來了。
抬頭看,所有祭台上的人都在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我,而且全部沉默著,我才發覺我整個人半身都給他泡在祭台的水池裡。
……呃,好尷尬。
「阿…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黑鳳祂好像比較愛乾淨……」
大概是因為水屬性,可以自己洗祭台吧。
被淨化之水沖刷過的黑鳳祭台,現在比天空中任何一個祭台還美麗,在陽光的照射下亮晶晶。
*
期待的聚會。
為什麼變成旅行了?
“原世界,日本,雪野家旗下知名京都溫泉旅館。8/1 A.M 09:00”
再一次體會了守世界傳送陣的便利,全世界不管哪裡都可以走透透,要來個環遊世界旅行也沒問題,更不用什麼簽證護照,因為只要跟著有袍級的在一起,一卡在手便利無窮。
但是原本說好的聚餐形式聚會,現在竟然變成大陣仗的團體旅行啦!
原因大概要從喵喵知道我變成女的,又知道鈴鈴=漾漾後說起了。
喵喵撥了通電話。
「喂,是千冬歲嗎?喵喵想問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放鬆精神、調養身心的渡假好去處?漾漾月中有跑來找喵喵,幫了我族好多忙喔!幫了什麼忙抱歉喵喵這邊要保密。然後喵喵與我族都想感謝漾漾的幫忙,所以想請她渡假好好休息一下,飯店或旅費都是喵喵這邊幫忙出喔不用擔心!麻煩你了千冬歲,謝謝!」
接著千冬歲便依喵喵的需求推薦了日本的溫泉,既可放鬆身心,溫泉也有調養身體的療效。雖然台灣也有溫泉不用特地跑那麼遠,可能千冬歲是日本人,對日本的溫泉比較清楚才推薦那邊。
結果那些袍級們聽到日本溫泉後,也跟著被釣起興趣。
「原世界的溫泉啊……聽起來好像不錯!現在學校也是暑假期間,我們都一直在出任務不放自己假也不好,趁這機會來休個假各位覺得如何?」阿斯利安詢問了在場的袍級們,不過我想有某人應該會不賞臉吧。
「我接下來跟夏碎還有任務。」看吧。學長馬上把阿利的提案拒絕掉。
「還是說我跟冰炎把這個任務解決掉後,大家再一起去呢?排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他家搭檔夏碎很順暢的微笑接話。
「夏碎你——」學長正要吼道就被插話「冰炎你不想去嗎?我會去喔。」說完夏碎學長突然視線看向我,對我笑咪咪,讓我一頭霧水。接著學長也往我這瞪了一眼,讓我縮了一下。你們兩位為什麼要這樣,我又怎麼了?
「嘖,隨便你們。」學長才烙完這句話就展開傳送陣離開。
「好呀,既然亞學弟跟夏碎學弟也想去,那就把時間排到學弟他們把那份任務解決後吧。」等等,阿利你是從哪得到學長也想去的結論,他不是走掉了嗎?剛剛只有夏碎確定吧。
「我們要參加!我跟雅多還沒去過原世界的溫泉呢,感覺很好玩!」雷多擅自幫自家兄弟報名,不過雅多也沒意見就是了。
「抱歉我無法陪伴各位,尼羅很早就已經幫我預約好了暑假避暑的行程。」蘭德爾學長遺憾地說道。
「我也會去。」我身旁原本安靜沒出聲的姊姊說話了,而且竟然說她要去?
「呃……姊姊,為什麼?」我對姊低聲詢問,因為我記得姊妳不是最討厭這種吵鬧的場合嗎?
「妳這付模樣,要是那群狼把妳吃了怎麼辦?何況妳一點警覺心也沒有。」老姊又對我怒瞪。妳怎麼跟學長有點像,他之前好像也有警告我沒什麼自覺……
「學長他們應該還好吧?」都是認識的人呀。
「別忘記他們依然是群男人。」老姊卻說的學長們好像都是禽獸一樣……
「太好了,玥姐也會去!這樣喵喵再問問萊恩跟莉莉亞,把人數報給千冬歲。」喵喵興奮地說著,接著又拿起手機打去找萊恩了。
最後有參加鳳凰族聖地任務的成員,除了蘭德爾外,都來了這趟日本溫泉治癒身心之旅,外加萊恩跟莉莉亞也來了。千冬歲用關係幫忙搞到他本家附屬產業開設的旅館房間,不然我們這麼多人,正逢暑假的旅遊旺季根本無法臨時訂到住宿的地方。
不過我更懷疑是因為有夏碎在,千冬歲才會那麼不遺餘力也要把我們通通弄到他可掌握的地方去。
學長會來我其實也有點驚訝,我以為他會不管夏碎自己再去接其他任務,反正他是黑袍。但這樣也很好,任務狂又常精神緊繃的學長是該找個時間好好放鬆休息療養心靈,不然他若成為第一個爆肝過勞死的精靈絕對不意外。
聽說地點很幽靜,所以旅館有專用的接駁車,千冬歲在說好的集合地點接我們,請他們的小型巴士來載。我們如果自己傳送到那邊又不是有自小客車的旅客,反而會讓旅館人員覺得很奇怪。
從接駁點的京都城市一路開往了山上,車子一進入周圍都是樹林區域的那刻起 ,我就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非常清新、舒服的氣息。
看到我的反應,千冬歲有點自滿的跟我說 ,這是真的有神靈守護著這片山林的證據,他們家有跟這裡的神靈打通過關係,才能在這邊建主打療養用的溫泉旅館,讓這裡的乾淨空氣與良好氣場,淨化每一位疲憊客人的身心。
竟然跟神靈借地蓋旅館,千冬歲你們家真是太強了!
*
車子輪胎緩緩壓過路面產生了一片碎石子互相撞擊的聲音,最後停到了旅館門口的停車位上。我們這幾天要入住的地方,是位於山麓間的一棟恬淡嫻雅的木造日式建築,屋頂是墨色的磚瓦,牆面是白色鑲上深棕色木條沉穩的設計,一樓周邊還有種一些矮木叢,被園藝造型成像是兔子、貓咪那種小動物的模樣。我們依序下車,等著千冬歲跟一位穿著鵝黃色和服氣質端莊的婦人說完話,然後讓她帶領我們過去訂位的房間。
房間位於二樓,男生是一間八人通鋪,女生是一間四人房,房間全是棉紙式的拉門,地板是榻榻米,床舖的話是傳統日式那種鋪地的床墊與棉被堆疊在旁,晚上睡覺要自己鋪,旁邊有櫃子可以塞進每個人的行李箱還可以掛衣服,還有一個往外可走出去欣賞風景的小陽台,女生房間面對出去剛好可看到一片蒼翠樹海,男生那處則是可看見京都城鎮的景色。
現在好了,問題來了,我住哪?
雖然現在才想到這個好像有點太遲了可是我現在是女生好像應該到女生那房我姊一定不會介意畢竟我們是家人但是喵喵跟莉莉亞怎麼辦她們會不會覺得很奇怪還是說我現在應該到萊恩他們那邊可是我現在是女生搞不好又會換成他們不自在該死的我沒有想過遇到這種狀況我到底該去哪一邊畢竟我在家或住黑館都是單人房有句話說男女授受不親如果我現在去了女生的房間住要是以後我變回男人這樣不就很對不起喵喵跟莉莉亞她們……
「妳還在這裡幹嘛?」莉莉亞不耐煩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把我正在腦內打結的思緒拉回來。
「呃…莉莉亞,我……」我看著她苦笑,我該先問她會不會介意嗎?
她是今天才知道我變成女生受到最大衝擊的人,在早上集合的地方錯鄂到說不出話,剛才車上也一言不發,現在是我跟她的第一次對話。
「別擋路啦,還不趕快去放行李!」因為我站在走廊擋到她了,莉莉亞說完就把我整個人用力推進女生的那間房間,「哇──漾漾!妳看房間有準備浴衣耶,好可愛我們快點來換上!」喵喵看到我進來,馬上攤開她剛發現的浴衣開心的亮給我看。
結果她們好像都沒有在意我性別的意思,是只有我想太多了嗎?
「進來那麼慢,我還以為妳習慣性的跑到男生那一間,正要去把妳抓回來。」老姊似乎剛好收完了行李,走到了我旁邊,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說。
「不好意思,因為我怕妳們可能會介意,剛剛不太敢進來。」搔了搔臉,對大家說完後,我才去房間裡找空櫃子,把自己的行李袋放進去。
「漾漾在說什麼,喵喵才不會介意!」喵喵放下了她手上的浴衣,對我不滿的嘟嘴。我也只好回以一個抱歉的笑臉給她。
「妳要是跑去男生房間,只會引起他們大混亂吧。在我們這比較安全一點喔。」莉莉亞選了我旁邊的行李櫃,也把她的東西放進去,一邊用提醒的語氣對我說。
「搞不好還會被吃掉。」老姊一旁冷酷補充。
「喵喵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會保護好漾漾。」喵喵顯得超級緊張。但經過這一連串的反應下來,讓我感到越來越……
妳們──到底把學長他們當成什麼東西了呀!還有為什麼一直那麼篤定我會被誰怎樣。我好像成了非被人保護不可的角色一樣,從以前是男的時也是被保護,現在是女的也逃脫不了被保護的命運,我的尊嚴到底在哪──
在我正感到心靈受傷的同時,我們房間的紙門被敲了二下。
「大家放好東西了嗎?我跟幾個人打算到附近的森林逛逛,順便看能不能遇到雪野學弟說的那位神靈打個招呼,妳們要一起去嗎?」阿利在門後問著房間內的我們。
阿利真不愧是極度熱愛大自然的狩人,從千冬歲那裡得到神靈的消息後,就一直等待著到山林逛逛的機會。
本來我也想說好啊就跟去看看,沒想到喵喵突然伸出手把我嘴巴捂住,阻止我說話。
「抱歉喔阿利學長,我們等一下還有事沒辦法過去,祝你們逛得愉快喔!」喵喵代替所有女生拒絕掉狩人的邀約。讓我有點驚訝,又疑惑等下要做什麼事情。
「好,這樣我知道了,我們就先走囉。」阿利說完便離開,然後喵喵才對我放開手。
「我去旅館附近繞繞,時間留給妳們。」老姊對我們說完這句話後,就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連老姊也察覺到我們有事情所以走了,所以是……什麼事呢?我用疑惑的表情看著喵喵跟莉莉亞。
「歲已經準備好房間了。」突然的聲音出現在我身旁,嚇得我驚叫一聲。萊恩無聲無息的來到我們房間了,什麼時候的事!
「好了,漾漾我們走吧。」喵喵將二手放在我肩上,「大家一起來幫忙解決漾漾的煩惱。」
我都差點忘了,我們原本聚會的真正目的。
*
千冬歲找來了一個有圓形木頭矮桌的和室房間,感覺可以讓大家圍著坐在一起吃飯那種,桌上放了一個茶盤和一些小點心。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悠哉地坐在裡面喝茶了。
「歲,有沒有飯糰?」萊恩坐下後盯著桌上的點心盒瞧,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提出疑問。
「不行,再晚點就要吃飯時間了,在那之前給我忍耐。」千冬歲無情的回絕,一邊跪起來把其他茶杯一一放到桌上注入茶水,然後遞到我們面前。他對待萊恩還真有點像會管孩子幾點吃零食會耽誤到正餐的媽媽。
「喔……」萊恩雖然失望但還是妥協了。
「那應該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莉莉亞說完,立刻打了個響指,竟然在房間內設下隔音結界。我們要談的事有這麼機密嗎?
接著他們所有人視線同時認真地看向我。我開始覺得有點緊張,身體自動立正坐好。
「喵喵憋好久了,可以先問嗎?」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瞳裡寫滿了好奇。
「可、可以呀。」其實不管誰先來問都沒差吧。
喵喵深吸一口氣,然後轉為以往我沒看過的嚴肅表情,眼神裡參許了些擔憂,問出了蠻讓我意外的問題。
「漾漾喜歡自己嗎?」
我喜歡自己?現在不是在討論我變性的話題嗎?
「為什麼會這樣問呢?老實說我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但如果要回答的話是不喜歡。」我淡淡說出口。
看到他們聽完的表情馬上知道他們想反駁我,我立刻接著說。
「我又不是自戀狂,怎麼會去喜歡自己啦,而且我也不是因為別人討厭我,才覺得自己不好,而是我覺得自己還有太多需要去改變的缺點,所以還達不到能夠去喜歡自己的標準。」
對,改變。改掉所有膽小、怯懦、自卑、沒自信的部份,然後增強自己的能力,直到有一天可以站在大家身邊問心無愧為止。我微笑的看著他們。
經過一段需要讓人思考的安靜,千冬歲慎重地開口「漾漾,妳比以前我認識妳開始,就已經改變了很多,妳……是我們值得驕傲的朋友。」
「欸?」我讓你們驕傲?可是我明明還不夠……
「喵喵也這麼認為喔,我們都很喜歡漾漾!」喵喵明快的對我說著。
「深有同感。」萊恩如他那奇妙的風格一樣簡潔有力。
「不要忘記妳是本小姐認可的對手。」呃……這代表我也是妳認可的朋友的意思嗎?莉莉亞。
不曉得氣氛為什麼突然變得有點溫馨,我抿起嘴,努力忍壓那股好像高興到快哭出來的衝動。
好奇怪喔,為何要突然說起這個,我以為你們會比較在意我性別變了這種事,現在是該討論我喜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嗎?你們朝夕相處的同學不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樣子了耶,而且據說好像還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好事,這樣的我也能被你們喜歡嗎?
「漾漾,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問題嗎?」這次換千冬歲對我提問。
我想了想之前促成這場聚會的起因,還有千冬歲好像有什麼想傳達的事。
「你問我知不知道自己改變性別的原因,還有想不想變回去,可是你說到一半就不肯提了。是什麼事得一定要當面說,才能讓我知道呢?」
其他三人看著我們兩個,因為他們不知道那通電話的內容,所以我把千冬歲有提過的問題又重新複述過一遍。我也不清楚千冬歲要把大家找來,然後才能跟我當面說的理由,不就是讓我趕快知道自己為何有想變成女生的動機,再想辦法把自己變回來嗎?
「我覺得若只是在電話告訴妳,妳到最後一定會亂想,倒不如現在讓我們陪在妳身邊,再把結論對妳坦白。」 像是太瞭解我的腦袋運作模式一樣,千冬歲在評估之後做了這樣的決策。
「那你說你並不覺得我想要變回來,是什麼意思?」我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咄咄逼人,但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很著急,有種不妙的預感已在我胸口中哽咽。
「漾漾妳要不要先冷靜一點。」萊恩插話對我說。他大概也突然被我的情緒激動嚇到了。
「噢,對不起。」我的確剛剛的態度太差了,大家都是想幫我,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們。愧疚感讓我低下頭,不敢再看大家的臉
「重要的事,如果不用眼睛確認,是不會明白的。」莉莉亞突然靠近低聲說了這句話,兩手扶住我的下顎,把我頭給抬起來面對千冬歲,讓我看到他對我苦笑抱歉的表情。
「漾漾,因為妳太早下結論了。我們不希望妳逃避,只希望妳能好好面對這段感情。」
結論?逃避?感情?這三個詞彙陌生的讓我無法將它們搭上線。
「畢竟妳是為了他,才想要變成女孩子的,不是嗎?」
千冬歲終於說出來了,他所知道,我會有那種想法的動機。
可是,他……是誰?
見鬼了,我想我把最重要的事給忘掉了。
終於能鬆一口氣了,我放下心後朝一直在身後守護我的學長露出笑容。他也剛好收起烽云凋戈向我這裡走過來。
「學長,我表現的怎麼樣?」辛苦了那麼久,我還蠻期待被稱讚的。
「還不錯。」說完,學長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我便跟著看過去,琳婗西娜雅和幾位藍袍也過來找我們了。
「辛苦妳了,這樣聖地的復原工作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接下來……」她看了一眼黑鳳台上那佈滿狼籍戰鬥過的痕跡。「我們處理就好。」
意思說我們任務已經結束了。
我點頭跟鳳凰首領致意,然後正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但有某種感覺突然浮上我心頭,讓我止住了腳步。
「怎麼了?」學長看我突然停下動作所以出聲問我,連鳳凰族長他們也感到好奇。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手自己碰觸了身上的收納袋,從裡面摸出一個小盒子,「可以幫祢。」說出口的話並不是在回答我身邊的人,接著便在眾人的詫異下跑出去,踩進了中央的水池內。
是黑鳳在跟我對話。
「……!」好像有其他人在叫我,但我沒聽到。
「『黑鳳的水行之印,我以言靈之力輔助祢淨化祭台,去除所有污穢之物,使黑暗氣息不得入侵。』」
我將盒子打開,並把裡面的水晶浸入水中施以言靈的祝禱,環繞祭台四周的符文再度發光,讓祭台中央水池的水不斷溢流過地面。那些鬼族留下的黑色血跡或殘駭,在碰到水之後被強硬蒸發,是黑鳳的力量讓水變成淨化之水,洗滌掉所有鬼族黑暗的痕跡。
黑鳳寄宿過我的體內,祂對我是什麼種族還有什麼能力再清楚也不過了,知道我能使用力量幫祂。
直到所有痕跡都消失為止,池水才停止溢出,這時我手上的水晶已經完全消失,我也終於回過神來了。
抬頭看,所有祭台上的人都在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我,而且全部沉默著,我才發覺我整個人半身都給他泡在祭台的水池裡。
……呃,好尷尬。
「阿…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黑鳳祂好像比較愛乾淨……」
大概是因為水屬性,可以自己洗祭台吧。
被淨化之水沖刷過的黑鳳祭台,現在比天空中任何一個祭台還美麗,在陽光的照射下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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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的聚會。
為什麼變成旅行了?
“原世界,日本,雪野家旗下知名京都溫泉旅館。8/1 A.M 09:00”
再一次體會了守世界傳送陣的便利,全世界不管哪裡都可以走透透,要來個環遊世界旅行也沒問題,更不用什麼簽證護照,因為只要跟著有袍級的在一起,一卡在手便利無窮。
但是原本說好的聚餐形式聚會,現在竟然變成大陣仗的團體旅行啦!
原因大概要從喵喵知道我變成女的,又知道鈴鈴=漾漾後說起了。
喵喵撥了通電話。
「喂,是千冬歲嗎?喵喵想問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放鬆精神、調養身心的渡假好去處?漾漾月中有跑來找喵喵,幫了我族好多忙喔!幫了什麼忙抱歉喵喵這邊要保密。然後喵喵與我族都想感謝漾漾的幫忙,所以想請她渡假好好休息一下,飯店或旅費都是喵喵這邊幫忙出喔不用擔心!麻煩你了千冬歲,謝謝!」
接著千冬歲便依喵喵的需求推薦了日本的溫泉,既可放鬆身心,溫泉也有調養身體的療效。雖然台灣也有溫泉不用特地跑那麼遠,可能千冬歲是日本人,對日本的溫泉比較清楚才推薦那邊。
結果那些袍級們聽到日本溫泉後,也跟著被釣起興趣。
「原世界的溫泉啊……聽起來好像不錯!現在學校也是暑假期間,我們都一直在出任務不放自己假也不好,趁這機會來休個假各位覺得如何?」阿斯利安詢問了在場的袍級們,不過我想有某人應該會不賞臉吧。
「我接下來跟夏碎還有任務。」看吧。學長馬上把阿利的提案拒絕掉。
「還是說我跟冰炎把這個任務解決掉後,大家再一起去呢?排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他家搭檔夏碎很順暢的微笑接話。
「夏碎你——」學長正要吼道就被插話「冰炎你不想去嗎?我會去喔。」說完夏碎學長突然視線看向我,對我笑咪咪,讓我一頭霧水。接著學長也往我這瞪了一眼,讓我縮了一下。你們兩位為什麼要這樣,我又怎麼了?
「嘖,隨便你們。」學長才烙完這句話就展開傳送陣離開。
「好呀,既然亞學弟跟夏碎學弟也想去,那就把時間排到學弟他們把那份任務解決後吧。」等等,阿利你是從哪得到學長也想去的結論,他不是走掉了嗎?剛剛只有夏碎確定吧。
「我們要參加!我跟雅多還沒去過原世界的溫泉呢,感覺很好玩!」雷多擅自幫自家兄弟報名,不過雅多也沒意見就是了。
「抱歉我無法陪伴各位,尼羅很早就已經幫我預約好了暑假避暑的行程。」蘭德爾學長遺憾地說道。
「我也會去。」我身旁原本安靜沒出聲的姊姊說話了,而且竟然說她要去?
「呃……姊姊,為什麼?」我對姊低聲詢問,因為我記得姊妳不是最討厭這種吵鬧的場合嗎?
「妳這付模樣,要是那群狼把妳吃了怎麼辦?何況妳一點警覺心也沒有。」老姊又對我怒瞪。妳怎麼跟學長有點像,他之前好像也有警告我沒什麼自覺……
「學長他們應該還好吧?」都是認識的人呀。
「別忘記他們依然是群男人。」老姊卻說的學長們好像都是禽獸一樣……
「太好了,玥姐也會去!這樣喵喵再問問萊恩跟莉莉亞,把人數報給千冬歲。」喵喵興奮地說著,接著又拿起手機打去找萊恩了。
最後有參加鳳凰族聖地任務的成員,除了蘭德爾外,都來了這趟日本溫泉治癒身心之旅,外加萊恩跟莉莉亞也來了。千冬歲用關係幫忙搞到他本家附屬產業開設的旅館房間,不然我們這麼多人,正逢暑假的旅遊旺季根本無法臨時訂到住宿的地方。
不過我更懷疑是因為有夏碎在,千冬歲才會那麼不遺餘力也要把我們通通弄到他可掌握的地方去。
學長會來我其實也有點驚訝,我以為他會不管夏碎自己再去接其他任務,反正他是黑袍。但這樣也很好,任務狂又常精神緊繃的學長是該找個時間好好放鬆休息療養心靈,不然他若成為第一個爆肝過勞死的精靈絕對不意外。
聽說地點很幽靜,所以旅館有專用的接駁車,千冬歲在說好的集合地點接我們,請他們的小型巴士來載。我們如果自己傳送到那邊又不是有自小客車的旅客,反而會讓旅館人員覺得很奇怪。
從接駁點的京都城市一路開往了山上,車子一進入周圍都是樹林區域的那刻起 ,我就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非常清新、舒服的氣息。
看到我的反應,千冬歲有點自滿的跟我說 ,這是真的有神靈守護著這片山林的證據,他們家有跟這裡的神靈打通過關係,才能在這邊建主打療養用的溫泉旅館,讓這裡的乾淨空氣與良好氣場,淨化每一位疲憊客人的身心。
竟然跟神靈借地蓋旅館,千冬歲你們家真是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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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輪胎緩緩壓過路面產生了一片碎石子互相撞擊的聲音,最後停到了旅館門口的停車位上。我們這幾天要入住的地方,是位於山麓間的一棟恬淡嫻雅的木造日式建築,屋頂是墨色的磚瓦,牆面是白色鑲上深棕色木條沉穩的設計,一樓周邊還有種一些矮木叢,被園藝造型成像是兔子、貓咪那種小動物的模樣。我們依序下車,等著千冬歲跟一位穿著鵝黃色和服氣質端莊的婦人說完話,然後讓她帶領我們過去訂位的房間。
房間位於二樓,男生是一間八人通鋪,女生是一間四人房,房間全是棉紙式的拉門,地板是榻榻米,床舖的話是傳統日式那種鋪地的床墊與棉被堆疊在旁,晚上睡覺要自己鋪,旁邊有櫃子可以塞進每個人的行李箱還可以掛衣服,還有一個往外可走出去欣賞風景的小陽台,女生房間面對出去剛好可看到一片蒼翠樹海,男生那處則是可看見京都城鎮的景色。
現在好了,問題來了,我住哪?
雖然現在才想到這個好像有點太遲了可是我現在是女生好像應該到女生那房我姊一定不會介意畢竟我們是家人但是喵喵跟莉莉亞怎麼辦她們會不會覺得很奇怪還是說我現在應該到萊恩他們那邊可是我現在是女生搞不好又會換成他們不自在該死的我沒有想過遇到這種狀況我到底該去哪一邊畢竟我在家或住黑館都是單人房有句話說男女授受不親如果我現在去了女生的房間住要是以後我變回男人這樣不就很對不起喵喵跟莉莉亞她們……
「妳還在這裡幹嘛?」莉莉亞不耐煩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把我正在腦內打結的思緒拉回來。
「呃…莉莉亞,我……」我看著她苦笑,我該先問她會不會介意嗎?
她是今天才知道我變成女生受到最大衝擊的人,在早上集合的地方錯鄂到說不出話,剛才車上也一言不發,現在是我跟她的第一次對話。
「別擋路啦,還不趕快去放行李!」因為我站在走廊擋到她了,莉莉亞說完就把我整個人用力推進女生的那間房間,「哇──漾漾!妳看房間有準備浴衣耶,好可愛我們快點來換上!」喵喵看到我進來,馬上攤開她剛發現的浴衣開心的亮給我看。
結果她們好像都沒有在意我性別的意思,是只有我想太多了嗎?
「進來那麼慢,我還以為妳習慣性的跑到男生那一間,正要去把妳抓回來。」老姊似乎剛好收完了行李,走到了我旁邊,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說。
「不好意思,因為我怕妳們可能會介意,剛剛不太敢進來。」搔了搔臉,對大家說完後,我才去房間裡找空櫃子,把自己的行李袋放進去。
「漾漾在說什麼,喵喵才不會介意!」喵喵放下了她手上的浴衣,對我不滿的嘟嘴。我也只好回以一個抱歉的笑臉給她。
「妳要是跑去男生房間,只會引起他們大混亂吧。在我們這比較安全一點喔。」莉莉亞選了我旁邊的行李櫃,也把她的東西放進去,一邊用提醒的語氣對我說。
「搞不好還會被吃掉。」老姊一旁冷酷補充。
「喵喵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會保護好漾漾。」喵喵顯得超級緊張。但經過這一連串的反應下來,讓我感到越來越……
妳們──到底把學長他們當成什麼東西了呀!還有為什麼一直那麼篤定我會被誰怎樣。我好像成了非被人保護不可的角色一樣,從以前是男的時也是被保護,現在是女的也逃脫不了被保護的命運,我的尊嚴到底在哪──
在我正感到心靈受傷的同時,我們房間的紙門被敲了二下。
「大家放好東西了嗎?我跟幾個人打算到附近的森林逛逛,順便看能不能遇到雪野學弟說的那位神靈打個招呼,妳們要一起去嗎?」阿利在門後問著房間內的我們。
阿利真不愧是極度熱愛大自然的狩人,從千冬歲那裡得到神靈的消息後,就一直等待著到山林逛逛的機會。
本來我也想說好啊就跟去看看,沒想到喵喵突然伸出手把我嘴巴捂住,阻止我說話。
「抱歉喔阿利學長,我們等一下還有事沒辦法過去,祝你們逛得愉快喔!」喵喵代替所有女生拒絕掉狩人的邀約。讓我有點驚訝,又疑惑等下要做什麼事情。
「好,這樣我知道了,我們就先走囉。」阿利說完便離開,然後喵喵才對我放開手。
「我去旅館附近繞繞,時間留給妳們。」老姊對我們說完這句話後,就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連老姊也察覺到我們有事情所以走了,所以是……什麼事呢?我用疑惑的表情看著喵喵跟莉莉亞。
「歲已經準備好房間了。」突然的聲音出現在我身旁,嚇得我驚叫一聲。萊恩無聲無息的來到我們房間了,什麼時候的事!
「好了,漾漾我們走吧。」喵喵將二手放在我肩上,「大家一起來幫忙解決漾漾的煩惱。」
我都差點忘了,我們原本聚會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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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冬歲找來了一個有圓形木頭矮桌的和室房間,感覺可以讓大家圍著坐在一起吃飯那種,桌上放了一個茶盤和一些小點心。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悠哉地坐在裡面喝茶了。
「歲,有沒有飯糰?」萊恩坐下後盯著桌上的點心盒瞧,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提出疑問。
「不行,再晚點就要吃飯時間了,在那之前給我忍耐。」千冬歲無情的回絕,一邊跪起來把其他茶杯一一放到桌上注入茶水,然後遞到我們面前。他對待萊恩還真有點像會管孩子幾點吃零食會耽誤到正餐的媽媽。
「喔……」萊恩雖然失望但還是妥協了。
「那應該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莉莉亞說完,立刻打了個響指,竟然在房間內設下隔音結界。我們要談的事有這麼機密嗎?
接著他們所有人視線同時認真地看向我。我開始覺得有點緊張,身體自動立正坐好。
「喵喵憋好久了,可以先問嗎?」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瞳裡寫滿了好奇。
「可、可以呀。」其實不管誰先來問都沒差吧。
喵喵深吸一口氣,然後轉為以往我沒看過的嚴肅表情,眼神裡參許了些擔憂,問出了蠻讓我意外的問題。
「漾漾喜歡自己嗎?」
我喜歡自己?現在不是在討論我變性的話題嗎?
「為什麼會這樣問呢?老實說我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但如果要回答的話是不喜歡。」我淡淡說出口。
看到他們聽完的表情馬上知道他們想反駁我,我立刻接著說。
「我又不是自戀狂,怎麼會去喜歡自己啦,而且我也不是因為別人討厭我,才覺得自己不好,而是我覺得自己還有太多需要去改變的缺點,所以還達不到能夠去喜歡自己的標準。」
對,改變。改掉所有膽小、怯懦、自卑、沒自信的部份,然後增強自己的能力,直到有一天可以站在大家身邊問心無愧為止。我微笑的看著他們。
經過一段需要讓人思考的安靜,千冬歲慎重地開口「漾漾,妳比以前我認識妳開始,就已經改變了很多,妳……是我們值得驕傲的朋友。」
「欸?」我讓你們驕傲?可是我明明還不夠……
「喵喵也這麼認為喔,我們都很喜歡漾漾!」喵喵明快的對我說著。
「深有同感。」萊恩如他那奇妙的風格一樣簡潔有力。
「不要忘記妳是本小姐認可的對手。」呃……這代表我也是妳認可的朋友的意思嗎?莉莉亞。
不曉得氣氛為什麼突然變得有點溫馨,我抿起嘴,努力忍壓那股好像高興到快哭出來的衝動。
好奇怪喔,為何要突然說起這個,我以為你們會比較在意我性別變了這種事,現在是該討論我喜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嗎?你們朝夕相處的同學不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樣子了耶,而且據說好像還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好事,這樣的我也能被你們喜歡嗎?
「漾漾,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問題嗎?」這次換千冬歲對我提問。
我想了想之前促成這場聚會的起因,還有千冬歲好像有什麼想傳達的事。
「你問我知不知道自己改變性別的原因,還有想不想變回去,可是你說到一半就不肯提了。是什麼事得一定要當面說,才能讓我知道呢?」
其他三人看著我們兩個,因為他們不知道那通電話的內容,所以我把千冬歲有提過的問題又重新複述過一遍。我也不清楚千冬歲要把大家找來,然後才能跟我當面說的理由,不就是讓我趕快知道自己為何有想變成女生的動機,再想辦法把自己變回來嗎?
「我覺得若只是在電話告訴妳,妳到最後一定會亂想,倒不如現在讓我們陪在妳身邊,再把結論對妳坦白。」 像是太瞭解我的腦袋運作模式一樣,千冬歲在評估之後做了這樣的決策。
「那你說你並不覺得我想要變回來,是什麼意思?」我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咄咄逼人,但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很著急,有種不妙的預感已在我胸口中哽咽。
「漾漾妳要不要先冷靜一點。」萊恩插話對我說。他大概也突然被我的情緒激動嚇到了。
「噢,對不起。」我的確剛剛的態度太差了,大家都是想幫我,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們。愧疚感讓我低下頭,不敢再看大家的臉
「重要的事,如果不用眼睛確認,是不會明白的。」莉莉亞突然靠近低聲說了這句話,兩手扶住我的下顎,把我頭給抬起來面對千冬歲,讓我看到他對我苦笑抱歉的表情。
「漾漾,因為妳太早下結論了。我們不希望妳逃避,只希望妳能好好面對這段感情。」
結論?逃避?感情?這三個詞彙陌生的讓我無法將它們搭上線。
「畢竟妳是為了他,才想要變成女孩子的,不是嗎?」
千冬歲終於說出來了,他所知道,我會有那種想法的動機。
可是,他……是誰?
見鬼了,我想我把最重要的事給忘掉了。
2013 鮮網連載